上
-Atem SIDE-
亞圖姆斜倚在船上,將手指伸入水中,隨著小舟的前進,水面被他帶著金飾的手指,撥弄出一道道波紋。
天氣非常好,河水清涼,船隻平穩,這歸功於後面撐著船槳人的技術,但是此時此刻他一點也沒有心情讚美他的神官。
氣氛…真是糟!
亞圖姆忍住抱怨的衝動,他的大腦一定是被太陽曬昏了,不然他怎麼會在兩人近乎冷戰的情況下要塞特陪他出來?
今早在迴廊上遇見塞特時本想說些什麼,脫口而出的竟然就是要塞特陪他出門。
對方也破天荒的沒有冷嘲熱諷,反倒是近乎沉默的答應了他半強硬(?)的命令,儘管冰藍色的眼睛還是和幾天前一樣怒意不減。
拉啊,請庇佑荷魯斯在地上的化身啊!
塞特不會等下直接把他踢到河裡去吧?
這個男人從來不介意以下犯上,況且小時候還因為自己的惡作劇害過塞特掉進了宮裡的蓮花池,對方怒氣沖沖的模樣可一點也不愧對他暴風之神的名字。
或許自己該召喚石板神殿的飛行魔物立即撤退──
──不,他是尊貴的上下埃及主人,怎麼可以在自己的神官前如此窩囊!!!
亞圖姆緩緩捏緊了拳頭,抵在鼻尖,大拇指上冰涼的金戒指讓他比較冷靜一點。他要和塞特說清楚,雖然在這隻小舟上有點簡陋,但是馬哈特說過埃及君主所在之處即為王座。
「塞、塞特,我說…關於你幾天前的提案…我並不是完全反──咦?」
亞圖姆這才發現,自己身後竟然空無一人,一隻船槳孤零零的落在塞特原先所在的位置。
「塞…塞特…?」亞圖姆瞬間有點慌了,他開始東張西望,試圖找出他神官的下落,不會吧…難道塞特落水了?不,剛剛明明沒有任何聲音啊!
該不會是惡作劇…雖然覺得不可能,亞圖姆還是將頭探向船緣企圖找出什麼塞特在開他玩笑的蛛絲馬跡。
但就在此時他只覺得身後的船身突然被一個奇怪的力道重擊了一下!船整個往側面一陣傾斜,亞圖姆一個不穩差點也落河!
他有點惱怒的想轉身責備他這個過分的神官,但是抱怨的話語才正要出口卻卡在舌根像是噎住了般。
因為眼前出現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這個人穿著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異國服飾,但是…長相卻跟塞特驚人的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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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ba SIDE-
他記得自己明明應該是在美國的辦公大樓裡。
身處在一個空調過強到有點刺骨的和眼前堆滿了待批閱文書的辦公室,他最後的記憶是正要撥電話叫磯野進來。
但是現在是什麼情況?
他從逐漸恢復過來的感官發現…
他身處一隻緩緩搖晃的小舟裡,好死不死的小舟還漂流在一條河中,氣溫又悶又熱還很乾燥,這裡絕對不可能是美國或日本,還有…眼前這個孩子---
海馬不可能忘記,在決鬥塔中他看到的那個幻影,那個操縱著黑色魔術師的年輕法老王……
他曾見過那個孤寂而黑暗…宛如末日般的破敗宮殿…
年輕的王者顯得嚴峻而肅穆,決鬥者高漲的鬥志與殺意刺激著皮膚使他顫慄。
但此時此刻,眼前的孩子沒有之前影像中的老成與威嚴,反而顯得稚嫩青澀,看年齡可能也只比自己的弟弟年長一些,配戴了不少金飾的裝扮宛如一尊精雕細琢的精緻人偶。一雙石榴紅的大眼睛正詫異的瞪著他。
「Seto…」
只聽對方喃喃的叨念著與他名字相似的發音,看起就像是普通孩子般無措。
「不…不對,你不是塞特!」
不是日語…自然也不是英文,而是一種更古老的語言,那是失落在時光之外,應當被時間淘汰而消失的古語…
但是,他聽的懂。
就如那張太陽神卡上的神官文字一般,孰悉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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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em SIDE-
「異邦人,你來我的國土做什麼?」
亞圖姆知道自己剛剛有點失態,肯定是這個異國人長的與塞特太神似,但是白皙的膚色和奇異的服裝讓他明白這不可能是塞特,要說他倆唯一相同的地方,只有那冰藍色的眼珠,眼前這個人的眼神有種比塞特更加凌厲的氣勢。
「哼…我倒要問你…遊戲,這是什麼奇怪的把戲!」
眼前的男人猛的站起,船身又開始晃動。
「你、你不要亂動!」亞圖姆覺得自己很狼狽,雖然這種蘆葦製的小舟不如大船豪華平穩,但他也不至於站不穩,都怪眼前這個男人害自己現在只能緊緊地攀著船沿!
「還有我可不叫什麼遊戲!異邦人,你要稱呼我為法老!」
亞圖姆知道自己狀態說不上好,但是王的尊嚴還是要顧及的。
「哼…」男人一臉不屑。
亞圖姆已經放棄和這個無理的人溝通,開始盤算著是不是從石板神殿召喚一隻飛行魔物離開,但是…自己要離開很容易…
那塞特呢?
自己的大神官去哪裡了…?
【我的王,只有這道命令我永遠不會遵從!】
他腦中全是塞特昨晚的眼神,帶著隱忍的憤怒和不屈,以及一絲壓抑的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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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ba SIDE-
「…真是太瘋狂了…」他有點煩躁的抱怨。
雖然他自己也察覺了眼前這個孩子可能不是他的對手(畢竟光是年齡就相差甚多),但他依然下意識的將這孩子當作那個老是與他針鋒相對的遊戲。
眼前的孩子已經不願意和他再說任何一句話,而是捧住積木開始唸起一些咒文,而且…對,他依然聽的懂!
當他看著孩子精緻的唇瓣一開一合的吟唱那淵遠流長的古之語調時,那種從心底泛起的熟悉感讓他感到一微微的暈眩,他只能把這個歸咎為暈船的症狀。
不一會兒,幾道光芒從遠方的天空向這邊衝了過來,海馬本來以為這些光芒會直接擊中他們的船,但是光芒卻是落進了船四周的河中。
「…你該感謝我的仁慈,異邦人。」
孩子放下積木,向船邊做了個手勢,幾隻半人半魚的奇怪生物從河面探出了頭,佈滿鱗片帶著蹼的前肢開始推著他們的船緩緩前進:「河裡的鱷魚可不友善。」
「你在玩什麼把戲?」
海馬聽出了對方話語中的傲慢,他知道對方剛剛一瞬間有想將他剷除的打算。
而且不像是玩笑話,眼前這個孩子做的出來,就像在決鬥者王國的城堡上,雖然被另一個遊戲阻擋了,但是他所認可的對手當時也是心一橫的打算殺死他,讓他踩著自己的屍骨邁向勝利的未來。
「不服氣?你大可自己想個辦法離開,順帶一提只要有人敢威脅到地上荷魯斯的化身,船下這些魔物會馬上將威脅的存在撕成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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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em SIDE-
「我現在要去個地方,在此之前我允許你同行。」
亞圖姆調整了一下披風坐在船的一邊,他再度告誡著自己剛剛已經有太多的失態,現在不能再因為眼前這個異邦人長得像塞特而心神不寧。真是...或許真該把他丟下船...
「你要去哪裡?」對方還是緊戒的瞪著他。
「你不是這個國家的人,說了你也不知道。」
亞圖姆別開視線不去看對方的臉:「反正到了那邊你就自便吧。」
在船行進的過程中亞圖姆也派出水屬性的魔物在尼羅河中搜查,依然沒有得到任何塞特的蹤跡。亞圖姆隱隱握緊拳頭。
怎麼辦,如果到達「那個地方」塞特還是不在的話,下一步該怎麼做?通知其他神官?封鎖埃及所有城門和國境?抽乾尼羅河也要找到他嗎……?
「你在發抖。」
突然對面一個聲音傳來。
亞圖姆像是踩中尾巴的貓一樣冷冷的瞪向對面。
「Seto是誰?」對面的男人又問。
「…塞特是我的部下…」亞圖姆盡力讓自己的聲音不要透漏太多心思:「…他不見了,同時,你卻出現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最後這句話他不知為何問不出口。
「哼…聽起來像是勞資糾紛導致下面的人跑了,連部下都安撫不好嗎?要是我早就把這種部下開除了。」
「你的意思是...塞特…是自己離開的嗎…?」
──塞特你到底去哪裡了?
──難道你的消失和眼前這個異邦人有關?
──還是…真覺得我不配做你的君主…你也想離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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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ba SIDE-
如果能早點回去他一定要破解這奇怪的地方之謎。
本來以為他們會安靜無聲的抵達那個未知的目的地,但眼前的孩子好像因為焦慮已經漸漸沒有了一開始的氣焰,從零碎的對話中他可以大概得到的訊息是,這裡的確是埃及,這個孩子是剛登上王位一個月的新國王,正在與部下遊河的情況下失散了。
雖然有著隨時被丟下尼羅河餵鱷魚的風險,但看著與自己孰悉的對手相似的臉搭上無措的神情也是一種難得的奇景。
「你在看什麼?」
孩子不滿的頭一歪,耳上純金的黃金耳環輕微晃動,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燦爛奪目。
這個孩子,的確是活在光之中的人。
「沒什麼。」他收回視線看向河岸的風景,如果不是這種詭異的情況下,這個時間這個地點的確是非常適合這些王公貴族用來打發時間享受人生的時候。
「差不多要到了。」
對面的孩子突然站了起來。
可能是體態輕盈的關係,起身的時候甚至沒有造成船身過度的晃動。
他順著孩子的視線看過去,差不多在大概在十公尺遠的岸邊有一座建築,如果以他們的說法大概就是古埃及人的神廟吧!
只是光從遠處看就覺得這間神廟十分破敗,隱沒在雜草間顯得淒涼又悲慘。
「你不會要告訴我你的部下在這裡吧?」
奇怪的惡趣味,這是王與部下的默契?
如果他自己的部下開這種惡劣的玩笑那這個人絕對不用再踏進公司了。
當然,他也不會為了一個部下花那麼大的心力!
「異邦人,到達岸上後你就隨意吧…」
孩子又回到不願再與他多談的情況下。
一雙石榴紅的眼睛盈滿了有點期待又怕落空的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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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em SIDE-
亞圖姆連船都沒停穩就迫不及待的跳下來,船邊的魔物經歷了剛剛的旅程全都放鬆下來,開始悠閒的漂在河面上或是捕捉水裡的生物進食起來。
如果塞特也不在這裡他真不知道還能去哪裡找他。
他踩著有點急促的步伐踏進了神廟,精緻的涼鞋啪咑啪咑的響起陣陣跫音,迴響在空曠的神殿裡。這座神殿的構造很簡單沒什麼太曲折的路線,只要一直往前走就好。
──如果他能找到塞特,就算是──
──就算塞特還是生他的氣……
──他會…他會...
隨著越來越靠近的終點他的希望逐漸變得渺茫,當他抵達一個盡頭的池水邊時他知道已經不用在這裡找了。
他有點脫力的跪下來,什麼也沒有,他的神官不在這裡。
他看著池水倒映出自己的面容,顯得可憐又可悲。
真是諷刺,他的直覺失誤了嗎?
他怎麼會認為塞特一定只是先一步到這裡了呢?
「喂!」
這時,他聽到了背後傳來了聲音。
聲音...原來也如此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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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iba SIDE-
他就看著那個孩子一路跑進神廟,自己稍微遲疑了一下,決定跟上去。
孩子跑得又快又急,他一度以為自己會跟丟。
「喂,你不會要哭了吧?」
他可一點也不想看見長的和他對手一模一樣的臉在他面前哭起來。
「…你怎麼還在啊…」
孩子的表情隱沒在陰影裡,聲音聽起來悶悶的。
「...你怎麼會認為自己的部下在這裡?」
海馬環視周遭的空間,雖然外觀很破舊,但神廟的內部還不算太糟,至少可以看出曾經的雄偉華麗,面前的池水剛好因為天花板開了一個特殊造型的孔,外頭的光線可以透過這樣的設計直接照射進昏暗的神殿內部,讓池水也閃閃發光了起來。
「我…登基前兩年和塞特來過這裡...之後我們一有時間就會過來...」
腳邊的孩子彷彿在自言自語:「西蒙說過這裡的池水,能使人心想事成,我曾許下願望希望阿奴比斯能不要太快帶走我的父王,祈求神明能賜福給他在地上的化身,讓埃及永遠安泰。」
「…真是無聊。」海馬覺得有點可笑:「小鬼你相信祈求就能引發奇蹟?」
果然是一個崇尚怪力亂神的國家。
「你不信神嗎?異邦人,你的國家沒有神明?還是神從不回應你願望?」
他感到煩躁:「我不信神,我只相信自己的力量──」
如果他求神,他和圭平兩人就不會家庭破碎?
「──路是自己開創出來──」
如果他信神,難道就不會遇到養父那種令人憎恨的戰爭狂?
「──不是讓那種虛無飄渺的神給你的!」
如果他敬神,難不成他就可以打敗那個老是說著冠冕堂皇話語的遊戲?
「真可憐啊異邦人…看來你們國家的神很無情。」
孩子淡淡的說:「但我們的神是很寬容的,或許連你這異邦人的願望也能實現。」
「我可不想信你們國家的神明。」
孩子有點不穩的站起來:「真奇怪,光是和你這異邦人說話就會不自覺說了很多…」
「不過算了,我已經決定不管塞特在哪裡,我都要他回到我的身邊,就算他不想再侍奉我也好…」
雖然眼前的孩子又恢復了冷淡的樣子,但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神比剛剛堅定不少:「既然都到這裡來了,我想要再許一個願望…」
孩子虔誠的捧起積木抵在額前:「雖然西蒙曾說人不能太貪心,但是...我想見塞特,不論我們曾經發生了什麼,我想要的國家必定是有塞特與我一起的國家。這是我答應過他,也是他承諾過我的…永遠不會改變...」
tbc...